* The title is from Take What You Want by Post Malone (ft. Ozzy Osbourne & Travis Scott). Larkin Poe’s cover version is highly recommended.
01. Take It All Away
* 小澤優子為漫畫初登場時高瘦的形象。
坊間盛傳山岡上的大宅鬧鬼。然而鄰家的女孩們竊笑著透露,大宅由風度翩翩的英俊伯爵所有;男士們又反駁以上的假說,他們說,傾國傾城的紅髮美人才是大宅裡掌握最高權力的貴族。沒有人知道真相,也沒有人膽敢去洞悉真相。仰賴流言蜚語編織的鬼故事時而少一段事實或多一分真話,終歸是編織起不可靠的傳說:避免接近那道抵達山巒的蜿蜒小路,否則將會被生吞活剝,抑或曝屍荒野。這確實是一則鬼故事,且是一則蠱惑人心的、帶有魅惑色彩的鬼故事,繪聲繪影的同時也攙雜著曖昧不明的特質。橫死街頭可能屬實,但那也是在見到容貌媲美希臘眾神的男人與女人之後。在酒酣耳熱之際,人們總算袒露真心,又為故事增添一筆:見過那般相貌則一生難忘,要是有幸一親芳澤,哎,那可是死不足惜。並且誰說逃出生天的希望渺茫,當又一道傳言層疊於其上,說著多年前自己曾見過大宅的道路前,有一位左顧右盼的外地人少年? 終究,氣候不打算做小澤的後盾,等到她意識到時,四周已瀰漫霧氣,能見度急遽下降。這一帶由於鄰近岡陵,因此不時雲霧繚繞。土石淺淺地覆蓋了平日無人踏足的道路,左、右側也生滿雜草與青苔,實在難以想像此地也屬於城市的一部分。小澤已經放棄探索的任務,本想直接呼喊求援,但放眼一望,竟瞧見了一幢狀似陰森的大宅矗立在瀰漫的白霧之中,那哥德式的鐵門令人毛骨悚然。小澤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這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宅邸,伯爵與女爵的住處。原先只想尋求救兵,最後卻連寶藏也一併找到了。作為一位臨危受命的勇者,小澤的表現或許不壞。起先有些憂心,接著她便察覺欄杆之間不存在蜘蛛網,門環也看不出鐵鏽的痕跡,多少說明了這間宅邸確實有居民。然而,這幢大宅並沒有門鈴。 不消多久,對話就被無法忽視的烏鴉鳴叫聲打斷了。嚇到小澤的同時也讓少年短暫地失神,令人困惑又擔憂的反應。但少年很快地表示自己沒事,然而因為工作尚未完成,所以自己必須離開了。他請小澤返家路途小心。說完便微笑著向她揮揮手,背過頭往宅邸的方向走去。霧氣又襲來了,小澤只好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地按照指示,自市區跑去。 TBC
02. Give Her That Pipe / Need It on Sight
從剛才與小澤的對談時,悠仁已經感知到視線,並不是他特別敏銳,而是來者全無隱藏的企圖。因此大概走了十步左右,悠仁就不出所料地被花叢裡跳出來的影子捉住,力道過猛使得他皺了一下眉頭,沒忍住說:「釘崎,別這樣。」釘崎面色兇惡,不悅之情溢於言表。她重複悠仁的話:「別這樣,」每一字都咬得深切:「你是該向那名女孩說。」悠仁看到她一閃而逝的獠牙,嘆了一口氣:「我沒有開門,所以沒事。一切都很好。」釘崎哼了一聲,拖著悠仁往宅邸大門的方向走,說你是不該開門,因為那傢伙差不多要回來了。一旦你開了門,他必定知道,釘崎手一揮,宅邸的大門隨著她的動作敞開,嘎吱作響。她像是這幢房屋的女主人──事與願違。至少在那傢伙還沒返家之前,她或許還能以此自居。 釘崎定住腳步,鞋跟一轉,扯過悠仁的衣領,字句間沒有轉圜的餘地,說,一旦他知道,我們都有苦日子過了。他不會放過你的。要是不想再被消耗到沒力氣,你該知道乖乖聽話才是上策。悠仁情不自禁地做出投降的手勢,在釘崎鬆手之後,補上了一句:那次的情況比較特殊。不會再發生了。釘崎挑起眉毛,傲氣之於她是一種獨有的美麗,說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五條和你之間卿卿我我的事。相較之下,她說,我倆痛痛快快地睡一場難道不是更實際嗎。 TBC
03. Live Out This Evening
入住大宅後的幾個月之後,小悠仁得知了一項事實:只有徹底死透的傢伙才睡得進棺材裡,非但血族不睡,伏黑更不將其列入考慮。五條先生的玩笑話就這樣被悠仁無心地弄假成真了幾個月,直到他終於走進伏黑的房間裡,童言童語地表示自己以為對方睡在桃花心木的棺材裡,伏黑才親口掐斷了這則流言,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伏黑看起來並不欣賞五條先生的幽默,他稱之為差勁。小悠仁趕緊將責任歸咎於自己的輕信,因為他有點擔心伏黑會言出必行地執行「客制五條先生專用棺材」的計畫;他總感覺一口巨型棺材之於整幢大宅的美感會是大災難。且基於對已故祖父的傷心記憶,他也不想再看見棺材。一則戲弄人的笑話或許讓伏黑惱火,但確實也是這則笑話觸發了兩人相處的契機,在那之後伏黑不再將他拒於門外。 伏黑的睡眠時段經常落在上午至正午的時刻,直到下午至傍晚的時段,他才會起床活動。晝夜顛倒,從小悠仁的眼光看上去是這樣,但按照伏黑非人的生理時鐘,大概顛倒後的時序才是正確的敘述。伏黑不喜歡陽光,那使他疲倦,曝曬時間過長又會使他的皮膚過敏。白日影響他的身心更甚於釘崎,伏黑慣於負趨光性的生活,他是夜行性動物。這般的生活規律可說是和五條先生截然不同,也不太合乎釘崎的作息,更鮮少和小悠仁的行程有所交集;所以最初小悠仁與對方的接觸機會完全仰賴自己單方面的有意為之。 過去,伏黑的房間經常寒冷得悄然無息。他往往只留下必要的能源,一枚燭台、一盞桌燈、一座壁爐,往往又疏忽了增添柴火與剪短燈芯的恰當時機。血族超群的夜視能力使得這點必要比起照明功能,更像是一種對於自身存在的表示:夜裡有人在讀書、破曉之前有人在踱步,異種的我們在這端而人類的你們在他方。但伏黑好似要隱匿所有行跡一般忽視著光源,或許也出於他對黑暗的熟稔與對溫差的麻木,他並不仰賴電能或熱能。小悠仁曾感到不可思議,儘管環境溫差變化之於血族並不構成生存威脅,到底他們的體溫常年偏低,通常會更加情願接近暖源才是。五條先生與釘崎是如此,伏黑卻敬而遠之。直到小悠仁於一晚提著煤油燈走至他的房間,說,你能繼續跟我聊聊昨晚的神話嗎?所以後來奧菲斯尋回他的摯愛了嗎?伏黑一雙於黑夜中熠熠生輝的青灰色眼睛凝視了他許久,終歸答了一句:「還是先告訴你皮格馬利翁的傳說吧。你提到的那則故事可以等。」伏黑將房門敞開,決定讓小悠仁走入漆黑之中,以熒熒燈火點亮四周與彼此的臉龐。 善於打扮的釘崎與容貌姣好的五條先生,一踏進城區便能輕易地劫掠行人的目光;於是悠仁知道在自己之前,他倆進食對象的選擇不勝枚舉,困擾中不曾有「覓食」這個項目。然而伏黑的情況與兩人大相逕庭;悠仁有時候甚至覺得進食之於他是某種懲罰,某種他根本上排斥的行為,可是本性卻又驅使他這麼做。悠仁曉得,由於自那天他將自己帶回家後,伏黑再也沒有主動向悠仁提出進食的要求。於是悠仁望著他、觀察著他,每每當他眼底的灰暗越發深沉、肩膀的幅度越發下沉、腳步逐漸拖沓,悠仁就能清楚地知道,他餓了。悠仁會找到恰當的時間敲上伏黑的房門,解開領口的釦子,環住對方的臂膀,靠在對方的頭顱旁邊:一種邀請、一種安撫、一種請託。請求伏黑別再懲罰自己、求他讓自己好過,別過度苛責自身的本性。別過度苛責自己。悠仁會在那裡與他互相扶持,直到他饜足、直到他獲得安寧,得以接受血族的身分,這全新的自我──儘管這個自我早已伴隨他近百年,伏黑都未曾全心認同過。 TBC
04. Prey on My Every Mistake
悠仁清醒的瞬間混淆了時間與方位,周遭幽暗闃寂,雙層窗簾掩蓋了確切的時辰。視線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晃蕩,悠仁下意識地翻過身,終於循著一段距離外的暖燈光源看清了伏黑的側臉和床頭櫃上的時鐘:已然是傍晚時分。一身舒適的痠軟使他在被褥上留戀了一會兒,皮膚乾爽的感受不像是做愛後未沐浴的身體。看來伏黑必定是在自己昏睡過去之後,以不打擾的方式為自己擦遍了全身。思及此,悠仁無法控制溫度逐漸攀上脖頸和耳後,伏黑的體貼次次都使他紅透了雙頰。 / 五條先生很快地就厭倦了十九世紀末的木製衛浴設備,他直指那糟糕透頂的外觀是無可救藥的棺材組合。他的煩惱並未維持多久──甚至無須忍受到他操控獄門疆修正──不消幾趟來往外國出差的時間,二十世紀就帶來了嶄新的行頭:木材由大理石取而代之,全新的浴缸、洗手槽嵌合方式和管線設計圖也讓浴室更加整潔有序。悠仁始終走在時代的末端,整新前後的衛浴在他眼裡都同等奢華。說也奇怪,這等優渥的生活總是使他驚奇,又使他感到渺小。 / 五條先生就在門口,高挑的身材與全身漆黑的衣著,佇立於夜色的剪影如鐘──不是悠仁親眼見過的梵鐘,更像是釘崎所收藏的相冊上那些西洋鐘塔,傳遞著訃音的喪鐘聲響;一如此刻的五條先生,周身充斥著死亡的氣息。五條先生對於自己的行程安排總是輕描淡寫,輕佻的言論是難解的符碼,悠仁掌握不到它的規律。他只知道長途旅程後歸來的五條先生,都會是這般模樣。 / 實際上悠仁是曉得的,關於石榴籽、約束與愛,介於狄蜜特、波瑟芬妮與黑帝斯之間的半島神話,繚繞著四季那周而復始的哀愁;伏黑曾讀給自己聽過。在那則既傷感又病態的傳說,悠仁不知怎地卻聽出了孤寂的苦衷:受眾神排拒在外的冥府之王又何嘗不是為波瑟芬妮拾花的側影所動容、自她身上看見豐饒的希望?他始終記得伏黑聞言後的沉默,那段沉默與方才餐桌上的遏阻動作同等無奈。「他是很危險的,」伏黑真實的心聲大抵如此:「我們是很危險的,你無須駐留於此。然而一旦你體現了承諾,成為過客便不再是個選項。」伏黑的溫柔在於他的無言之處,悠仁一往情深,離不開他的柔情也走不出五條先生的溫存,甚至沒想和釘崎彆扭的關愛分別。幼年的他向暴雨中的伏黑伸出援手之時,便不曾想過要回頭。所以悠仁吃了,這來自地中海一帶的異國水果;如此豔麗而後又千瘡百孔,一顆一顆剝下它們時所滲出的汁液近似三位愛人的食糧。 TBC
05. Bled Me Dry Just Like the Tears You Never Show
有著太陽符號的指針與代表月亮的銀黑色的球體幾乎交會了。悠仁自斜角看過去,鎢絲燈暖色的燈光打在五彩的鐘面上,映出交錯的指針一道道纖細而狹長的影子,以及一環浮光似的金色。此時五條先生的房間像極了星空或宇宙,一片虛無之中充斥些許亮眼的光芒。即使距離伏黑將他帶回這裡已經度過了十年的光陰,悠仁仍不甚理解五條先生房裡的任何一項裝置,每一處擺設看起來都像是全新的物件。但悠仁始終記得懸掛於天花板上的天象儀,躺臥下來便能看見一整座星系。 「你在想別的事情。」不是疑問句,由於五條先生可以恣意地從眼底讀出他人的靈魂。悠仁並未否認,回話之前被輕巧地咬了一口,沒有用上進食的力道。悠仁還因為方才的愛撫而喘息,他勉力支起上身、伸出手臂指向自己正看著的鐘面:「那是什麼?」五條先生望也沒望,甚至省去了回頭的動作,轉而吻了吻悠仁的喉結,說:「天文鐘。」接著咧嘴一笑,虛偽的真誠和取巧的意味在他端正的臉上仍然相當魅人:「它想告訴你今日無月。是全新的開始、最不可能逢魔的時刻……至少,他們是這麼說的。」五條先生優美的手指勾勒著悠仁的眉骨、太陽穴、臉頰、下頷,調笑的口吻多少讓悠仁感覺此舉戲弄多過愛撫;所以他別過頭,並非出於抗拒而是基於催促的欲望。看來五條先生不在縱容的心情上,因為他一把捉過悠仁的臉,大掌擒住了對方微不足道的掙扎。悠仁倒抽了一口氣,不是感受到威脅,而是感受到勢不可擋的性慾。「他們似乎說過銀能驅魔?魔物一旦觸碰就會被灼傷?但看看現在,銀飾反而是贈與愛人的禮物。」五條先生的小指勾起繫在悠仁頸項上的鍊墜,弄得墜飾一晃一晃,在曖昧的夜燈下閃爍著惑人的光芒。「來自波羅的海的琥珀,一如預期,與你的髮色相襯。」他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悠仁戴上項鍊這件事大大取悅了他。或許是源於他反覆無常的控制欲和恣意妄為的天性,又或許是出於那過於深沉的愛意,牽制著悠仁的心神與舉措。悠仁不得而知。 而這確實是一語中的的解答。悠仁還沒能來得及欣慰,五條先生已經以掠食者的姿態欺身上前,將他壓制於床鋪上,重新深入了他的內側,同時張口讓尖牙沒入他的頸側。悠仁眼前猛然一片黑暗,高潮來得猝不及防又洶湧劇烈。 他們都如願以償。 TBC
06. Untitled
還沒能太接近前,男子就喝止了他的行動,以一種勉力維持清醒的口吻。暴雨之日,四下無人,生物的本能告訴小悠仁應該立即逃跑,但人性的良善以「不該拋下傷患」一論點勝出。小悠仁詢問男子是否需要協助,自己能帶他去找村裡的醫師──儘管小悠仁並不確定這個時間點醫師還收不收病人,以及當醫師知道自己的身分之後,是否仍願意開門。 男子回覆他自己不需要醫生,他只要等到再晚一些就能恢復支撐身體的力氣了。小悠仁不相信他,單薄的身軀蹲了下來,想將男子看得更仔細。男子在他蹲下來的瞬間雙手攫住他窄小的肩膀,小鬼,別靠近我,我會把你吃了。我是真的會吃了你,我現在、餓到極點已經、無法思考了。小悠仁嚇著了,他看著男子鮮紅色的雙眼以及咬牙切齒吐出字句而露出的尖牙,又想著對方的警告言語,也考慮了自己的處境:日日踩在苟活與死去的界線上。 所以小悠仁說,如果這是讓你活下來的方法,那你可以吃了我。因為我也無法活太長了。 TBC
07. Untitled
(一日伏黑與釘崎外出,接近黃昏時分出門後整夜未歸。五條至地下室見過去被自己所砍下的、昔日好友夏油傑的頭顱,供血給他並和他談過一陣子,接著回到自己的房間。在走上樓梯的途中,恰好被剛洗完澡的悠仁撞見。) 悠仁原以為五條先生一整天都不在家。一見到五條先生的神色有異,悠仁隨即抑制住喊他的衝動,半躲藏、半跟隨地悄悄走在他身後。最後,五條先生停在房門口,回過頭,對悠仁所在的方向苦笑著說,悠仁,已經很晚了,快去睡覺吧,並在悠仁還未做出反應之前就入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跟蹤行動曝光後的悠仁猶豫了一會兒,他感覺不太對勁,五條先生的模樣很反常。於是他在五條先生的房門外徘徊了一會兒,總算聽見五條先生在房內蹀踱的聲響,是那麼迫切又焦躁地往來,紛擾而不得安寧。悠仁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該敲門,又或者自己有無立場敲門;他躊躇著該如何是好。 看來這傢伙讓你進來了。果真是不可靠的魔物,終歸是他的所有物。悠仁幾乎是立刻被抱了起來,雙足騰空,一對手臂則支撐於自己的大腿上。闃暗中,他隱約辨識出五條先生美麗而危險的藍眼睛,悠仁,現在真的不是時候。我太累了,不太可能控制住欲望。五條先生的聲音一改平日輕佻放恣的口吻,聽上去既冷峻又緊繃;分明蟄伏著險惡的可能,竟又有些脆弱的意味潛藏於其中。他不像悠仁認識的他,卻又像極了他的本質──而悠仁知道,那才是他真實的模樣,是他試圖向自己掩藏起來的本色。 可是五條先生錯了,因為悠仁並不畏懼認清他的本色;無論是表或裏,那都是悠仁的五條先生。悠仁心底有些愧疚於擅闖五條先生的私人領域,卻又慶幸著自己並未棄對方於不顧。此時的五條先生不該孤身一人,特別是在這偌大的房子裡,特別是在自己有空間伸出援手的時候。 五條先生沉默。一秒鐘、一世紀,十餘年來的記憶穿梭於這一瞬間,投奔入未來的可能;只消他做出決定,他倆就會抵達。悠仁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被粗魯地扔上床,而五條先生於其上。 TBC
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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